2015年12月25日 星期五



夢想看似不切實際,其實很有意義。

        我看著他,坐在亮麗堂皇的辦公室中,躺在那象徵地位的「大班椅」上。以一般世人的目光和角度,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成功人士,但在我眼中,他永遠是個敗者。

        昔日,我倆一起吟詩作對,交換文章,好是快樂;如今,歲月的無情,早已把他昔日的夢想——「成為作家」——吞噬殆盡。

        還記得中學那段時光,我倆對文學創作像「上了癮」似的,每天的午飯時間、放學時間,我們取會聚首於圖書館,看看古典文學,寫寫散文,讀讀詩詞。還記得他那自信而堅定的眼神,豪氣地說下:「我倆定要成為無人不識的大作家,揚威國際!就好像卡繆一樣,拿下諾具爾獎!」那一天,我們還一起寫下名為《追夢》的新詩,為我們的夢想留下印記。

        自此之後,我們幾乎每星期都會投稿到各大報章和文學雜誌,無他,就只是為了向著這個看似不切實際的作家夢,別人說我們痴人說夢的作家夢,一步一步的邁進。投稿固然未必能夠每次也被刊登,我們亦有感到氣餒的時候,但我們互相鼓勵,最終仍能熬過去,繼續追夢。還記得他總是提著:「我們還要拿諾貝爾文學獎呢!怎能就此放棄!」

        如今,諾貝爾文學獎的獎金,對他來說,近乎不值一文,但他再也沒有寫過一首詩,讀過一本文學書籍。放置在案頭上的書籍,也從卡繆的《異鄉人》,變成巴菲特的《致富秘訣》。

「你最近過得還好嗎?我當上了報業大亨,而你成為了中外聞名的大你家,終算實現了彼此的夢想吧!」

夢想?你的夢想真的是想成為報業大亨嗎?

我的腦海裡,浮現那首名為《追夢》的詩……,我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到六年前。

那年,我們一起考進了香港中文大學的中文系,延續續我倆那未完的作家夢。他受眾人的推舉,成為了中大文社的社長,而我則成為了副社長。我和他在大學裡,舉辦了多不勝數的文學活動,例如文學寫生、詩詞分享、作家分享講座等等。這些活動不但使我能好好裝備自己,繼續追夢,更同時贏得了同學的掌聲、支持和信任。文社的時光,可謂我倆最為光輝、最為懷念的時光,我是多麼的想,時間,可以永遠停留於那段時光……

直到大學四年級,他的夢想——成為作家,一下子就破碎了。

還記得那天,他的神色凝重,伏在文社社室紛亂的案頭上,散發著讓人懼怕的氣息。

「你還好嗎?快點振作起來,我們還要拿諾貝爾文學獎呢!」沒想到,他突然怒髮衝突,用著近乎咆哮的音量向我大喊:

「諾貝爾文學獎?不要再痴人說夢話了!等到這所謂夢想實現,我的家庭就已經破了產了!這個作家夢,看似很有意義,其實只是不切實際!與其辛苦地創作文字,倒不如售賣文字!」

其後,我從其他同學口中得知,原來他的父母在金融海嘯中,幾乎損失了所有資產,還付上巨債。這,大概是他放棄作家夢的開始……自此,一切都也變了……。古人仕途失意時退隱山居,而他則為著那看似實際的金錢和地位而追逐。

的確,如他所願,他如今家財萬貫,成為名利兼收的報業大亨,但他的眼神已經和以前不同了,失去那為了追求夢想,那自信而且堅定的眼神,眼中,只剩下那盡是銅臭的金錢。

我問他為何放棄了當初的作家夢,他牽強地笑著說:

「當年家中幾乎破產,我……實在不得不這樣做,你瞧,這飽覽維多利亞港景色的辦公室,夠氣派吧,這幾年來總算沒有白混。」

我從公事包中,掏出那中學時期寫下,名為《追夢》的詩。他呆了呆,然後眼泛淚光,哽著咽地說道:

「或許……倘若當初我能堅持下去,在打工掙錢,幫補家計的同時,繼續文學創作,沒有忘掉成為作家的初心和夢見……」

他因為金錢,而遺忘了初心,終究敗給了自己。在別人的眼中,他或許很成功,不但扭轉了家中面臨破產的命運,更搖身一變成為富可敵國的報業大亨。然而,他為了這些,「夢想」二字在他人生中消失,也失去那堅定而自信的眼神,每天只為著金錢營營役役的過日子,讓金錢填滿他的空虛感,這難道不是很可悲嗎?我雖然沒有物質上的富裕,但我享受自己的工作,忠於自我,始終如一的為著作家夢而努力,最終得以成功,這份心靈的滿足感,精神上的富裕,根本不是物質所能夠比擬。


「夢想看似不切實際,其實很有意義。」每個人在年青的時候,大抵也有個看似不切實際的夢想,但日子久了,初心便遺忘了,夢想也被歲月所吞噬殆盡了。我們大多變得世故,變得保守,只求生活安穩,物質富足,失去那躊躇滿志的眼神,赤子之心的熱誠。但請謹記,赤子之心可以重燃,初心也可以找回來。只要你對夢想在所追求,即使面對這個金錢掛帥,會吃人的社會,我仍深信你定能再次揚帆起航,再次追逐夢想。雖然追求、實踐夢想的過程定必是荊棘滿途,但,這不更能夠突顯出夢想的意義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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